一脚踏四县
一脚踏四县
人们登上华蓥山,往宝顶中间一站,都晓得那叫做“一脚踏四县”。为什么呢?因为华
蓥山宝顶,是由江北、邻水、合川、岳池四县所分管。
为啥子会有这样的说法呢?听老年人讲,将华蓥山宝顶划成四块,确实是有根有据的。
事情发生在前朝某代。当时在江北县侍衙门的,是一个姓麻的县官。麻县官本不知书,也不识礼,只是家里有钱,出了一千两银子,才捐得一个小小县官,过过官瘾。
却说这年八月十五这一天,正好是麻县官的生期,满五十大寿,自然要请客。杀鸡炖螃,做月饼,打糍粑,请来了邻近三县的县太爷:邻水的刁县官,合川的黄县官,岳池的余县官。酒席之上,饮酒赏月,好不执闹。
酒过数巡,本不会喝酒的麻县官早已被灌得半醉。为了寻欢助兴,为人有点小聪明的刁县官有意要在席面上看东道主的笑话。于是在麻县官起立向大家敬酒的时候,刁县官说:“今日本是麻大人喜庆之日,光喝闷酒,少有兴味。我说,不如行令猜谜。猜中了的,自饮一杯;猜不中的,罚酒三杯,如何?”
这江北县的麻县官,一向缺少自知之明。明知道自己是个木脑壳,无论作诗猜谜,一窍不通。但又不愿在客人面前丢矮子。于是乖着酒意,一口答应下来。经过商议,由合川黄县官起首行令。
这黄县官本有几分文才,略一想来,就说:“你我都是四邻兄弟,因此,小弟建议用‘弟兄’二字组成谜语。由本人开始,东道主结局,如何?”大家一致辞赞成。
于是黄县官先行出谜:
“十个弟兄一母生,
算算五对是孪生。
高矮不齐两边站,
仔细一看好对称。”
刁县官生性机灵,见麻、余二县官摸不着头脑,这才伸出两只手当众一甩,二人方才醒豁:哦,是哒嘛!刁县官二目含笑,自饮了一杯。
接下去该余县官出谜,他略加思考,也不示弱,说道:
“同胞弟兄三十多,
先生弟弟后生哥。
小事交给弟弟管,
大事来了找哥哥。”
麻县官想来了半天,根本猜不出,说道:“又不是老母猪,咋个一窝生三十多个嘛。”说
得满堂哈哈大笑,露出了满口牙齿,黄县官一见受到启发,忙说:“是牙齿!”于是,端起桂花酒,自饮了一杯。
接下去,该刁县官出谜了,他有心让余县官过关,好最后将麻县官的军,便拿起席上一个糖大蒜,边吃边说:“
“弟兄七八个,
围着柱子坐。
大来分了家,
衣服都撕破。”
说完朝余县官直眨眼睛,余县官自然懂得起,一手端起酒杯先饮了,然后才说:“不就是老兄正吃的大蒜么!”
这么一来,形势十分明显了,麻县官三猜未中,自然只好认输,罚酒三杯了。
可是,这个麻县官麻大人是个死爱面子的人,当从丢底,哪里会服气呢。说话都打罗罗了,还硬起脑壳喊:“一箭不能定江山!再来,再来!”
刁县官见老麻出了丑,心中自然高兴,心想:再来还不是该你喝,不信就告。于是很爽快地说:“要得,这回兄弟献丑了,我来行令。今天,你我在座四个人,都要用四字打头,说一个相同的字谜,自说自破,自饮一杯;说不出的,照例罚酒三杯,如何?”麻县官尽管心中无数,还是连说要得。于是依照旧例,由刁县官开头,东道主麻县官收尾。
刁县官本来就刁,干咳一声,开口说道:“四个口字边靠边—是田。”
黄县官司也不虚场合,接口说道:“四个王字转又转—还是田。”
余县官一听着急了,抠了半天脑壳才接上,“四个日字肩并—还是田。”
麻县官对于四个王字都还没有搞醒豁,啷个又钻出四个日字来了嘛!张口问道:“哎,田字只有两个日字哒嘛!不算,不算!”
刁县官撇嘴一笑,说:“顺起看是两个,横起再看,也是两个,合共不是四个吗,啷个不算呢?”
这下子又轮到麻县官献丑了。他坐那里焦眉愁眼地将一个田字横想顺想,抠破脑壳,实在再也想不出来了,就耍赖说:“四个字开头的田字,都被你们三个人说完了,我还说啥呢?这一回不算,不算!”
刁县官见麻大人急成那个样子,心里很得意,说:“硬是说完了吗?”
“当然罗,硬是说完了!”
“如果兄弟再说出一个呢?”
“那,我敢打赌!”
“赌啥子嘛?”
“赌三杯酒!”
刁县官哈哈一笑:“三杯酒算啥子赌头哟,要赌就赌这个!”说着将头上乌纱帽取下来,往桌上一搁。
刁县官这五手还真厉害,将麻县官的酒吓醒了一半。开啥子玩笑啊,赌乌纱帽,我这顶乌纱帽是一千两银子买回来的!没法,只好继续耍赖,拉过席上一盘糍粑说:“就赌这个!”
刁县官问:“这个算啥子?”
麻县官顺口打哇哇:“这个代表华蓥山宝顶!”
刁县官一听来了劲,说:“好!如果你输了,就将华蓥山宝顶划给我邻水县管辖。”
麻县官话说出口,不便收回,只得硬起脑壳说:“要得!”
刁县官正想一口将谜底说出,又怕麻县官赖帐,便正古作经地拿来一张纸,写成字约,并且请合川黄县官,岳池余县官签字作中。
麻县官见玩笑开大了,但已不好翻悔,只好等倒挨了。这时,只见刁县官长声吆吆地说出了谜底:“四个山字——紧相连!喂,麻老兄,那又是不是一个‘田’字呢?”
麻县官一想,还真是,没法了,没法了。只有使出最后一手:告饶。他起身向刁县官作了个辑,说:“刁大哥,打个让手吧!这宝顶全都划归你邻水,我向百姓啷个交代呢?如今,不输已经输了,这样好不好?”说着,他拿起席上切糍粑的刀子,将糍粑五划两半。
刁县官心想:欺欠不可太甚,赢得一半,已是很体面的了,正要点头,谁知,黄县官恨快手快,抓起席上的刀子,顺手再一划,将盘中糍粑整整齐齐切成了四块。“常言说得好,大工路边拾银子——见者有份。堂堂宝顶,这么重要的地方,怎么能让江北、邻水二县平分了哩?”
刁县官一想:玩笑开得越大越好,四县瓜分,自然比二县平分更有趣。于是,立即拍板同意。大家同饮了一杯酒,皆大欢喜!
从此,本来属于江北独自管辖的华蓥山宝顶,就白滋滋地被分割成四份:东南端归江北,东北端归邻水,西北端归岳池,西南端归合川。宝顶中间“十”字交叉处,自然就成了“一脚踏四县”之地了。